陈茂慧

一场豪雨在天地之间奔波

云彩习惯了躲藏，高楼习惯了眺望

树木不动声色，在轨道边向后退去

退去，退去。正如不断后退的时间

车轮与钢轨的纠缠——轰隆隆

声响在空旷的站台回荡

一些身穿雨衣的人，手拿镐子的人

身背工具的人，顺着铁道前行

偶尔对钢轨的敲打，与对讲机中时断时续的

对话，在雨中交错，信号灯闪烁

在雨雾中，交接着一列列钢铁巨兽

高楼里灯光明亮，它们的手臂伸展

握紧了窗外的雨帘，多少弯曲的时光流去

青春、恋情、回忆，一朵朵的光阴之花

在旷野盛放。挖掘机、推土机的推进

将工业文明的身影刻在穿山越岭的隧洞之中

印在河流之上的桥梁上，它们紧紧地揪住

大地，揪住泥土。多少无名的小站

朝远方绵延，寂静的树木有着寂静的内心

它们目睹着变迁，任世事喧哗，年华老去

一条钢轨，又一条钢轨蜿蜒过身边

坐在调度台前的人，指挥若定，似千军万马的

钢铁巨兽驯服于每一条指令，那些煤炭、粮食

木材、矿石、石油

穿梭在站台上的人，来往于车辆之间的人

在车底探测检查的人，给机车上水的人

检修的人，在机房对通信、信号设备维护的人

给接触网供电的人，开动机车的人

跑车的人。在售票机前售票的人，给站场、机车

打扫卫生的人，给办公楼供水供暖供气的人

在实验室里

为一个准确的指标反复试验、测算的人

在周末还要伏案为一份报告的文字反复推敲的人

昼伏夜出三班倒、四班倒的人

在星群照耀下奔向岗位的人

他们的身影重叠、交错

柔软，他们的面孔虚幻而又真实，不停地闪现

那些忙碌、疲惫、奔波，在城市与旷野中

不断闪回。你、我、他的身影

不同的身影——奔赴、抵达

同命运一起，在大地上挺立

那么多的人被时光的河流载着走向远方

那么多的面孔被磨损或被照亮

那么多的事件，隐进了历史或灰尘的阴影之中

寻找，过程曲折，情节生动，结局或明或暗

文字的火焰是多么微弱，被他们一一点燃

那么多的美好与耀眼，该如何把握与分辨

当凌晨的霜露在钢轨上凝结为美丽的霜花

我们还在寻找

寻找比月光更明亮，比星星

更闪亮的光芒。我们在花朵中寻找更美的鲜花

在树木中寻找更挺拔的大树，在车厢中寻找

更温馨的场景，在人生中寻找最动人的一瞬

啊，他们或者你们，是谁？在哪里

怎样汹涌的背景在抒写着一段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