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斌

初出茅庐时,于我看来,《人民铁道》的文学副刊《汽笛》分明就是一列威风凛凛的火车,雄赳赳奔驰在万里大动脉上,迎着朝阳,驶向春天,让精神之花芬芳四面八方。尽管时常有豆腐块大小的作品见诸报端,我却一直对《汽笛》心怀敬畏。

1995年的春天,草长莺飞,绿满江西新余,这夜,我猫在铁路地区的单身宿舍欣赏舒婷的诗歌,有一种创作的欲望如旭日喷薄。于是,我一口气写下千字文学评论 《牵引我去倾听雷鸣——读舒婷的诗》。3天后,我用方格子纸誊清,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决定投往 《汽笛》。幸运的是,30多天后,文章竟然见报,时为3月21日。虽然只选登了其中的精华部分,不过区区600字,但我犹如一个拾荒者意外地捡到一块 “狗头金”,大受鼓舞,创作积极性如江水滔滔。我开始向 《人民铁道》频繁投稿。街道边的小小邮箱,成为一个铁路青年放飞梦想的窗口。同年5月3日,我的散文 《想象井冈》发表于 《汽笛》头条位置,很是醒目。这篇千字文在当时的上海铁路局引起反响,我甚至因此成为局报的重点作者。真心感谢诗人编辑王京生,他给我亮起一盏绿灯,我因此开始了文学天地里的愉快旅行。

文学之路多崎岖,其间苦乐寸心知。那时条件艰苦, “爬格子”真的是斗严寒、战酷暑、耐寂寞、伤筋动骨,不少才华横溢的朋友不得不打退堂鼓,终究放弃了。庆幸的是,我以 《汽笛》为精神向导,埋头磨剑,终于走出泥泞,见到斑斓彩虹。

2001年3月2日, 《汽笛》在 《铁路作者的书》栏目里推荐我的第一本散文集 《纯粹风景》,除了刊登我写的 《后记》文字外,还配上书衣图片,编辑老师附以诗意的文字道 “纯粹风景或文学的蝴蝶”。也就是在这一年,我参加南昌铁路局在上饶召开的通讯员会议,见到了王京生老师。我和诗人水笔 (谢春明)会后前去拜访,王京生当场约春明给我写一篇文学评论。春明爽快答应,并如期交卷。7月7日, 《汽笛》在 《铁路作家风景线》栏目刊出《彭文斌:纯粹的诗风景》。成长路上, 《汽笛》再次为我鸣锣开道,呐喊助威。感动之余,我不敢懈怠,埋头耕耘,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再接再厉,又出版了《惊尘疏影》 《城市游泳》两本散文集,其中前者获得第七届全国铁路文学奖一等奖。

如果说我的文字能够侥幸在《汽笛》里开成一朵朵花儿,那么,20年来,各位编辑始终无怨无悔地做着辛勤的园丁,其功不可没。很遗憾,一些编辑我迄今未曾谋面,只是在电话里聆听教诲,邵欣老师便是其中一位。2005年7月15日,她在 《铁路作家巡礼》栏目中推出了我的作品《沿着铁路散步》,对我的创作情况做了简介。记得选用的照片是我当年在桂林参加一个文学采风活动时在象鼻山前的留影,吾貌斯时甚瘦,营养不良一般,只是对文学的热恋如春日野花正盛。随后,拙作 《醉西塘》 《读百团大战》 《燕翼围》 《白雪黑河》《灯》 《麻城杂记》 《孺子亭的秋》 《白发飘落》 《如梦风雅》《望江楼下》等多篇散文登上《汽笛》大雅之堂。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数篇散文连续在 《人民铁道》和 《江西日报》隔日前后发表。有时候,抓着话筒,脑海里烈焰奔腾般勾勒着邵欣老师的面相轮廓。只是遗憾,这种想象一直维持至今。2006年1月6日, 《汽笛书评》栏目以 《彭文斌:铁路行吟者》为题,对我的散文集 《沿着铁路散步》进行推介。可以说, 《汽笛》仿佛一位师长,密切关注我在文学阵地里的一举一动,从不吝惜扶掖、褒奖,在这儿,我的文学之车一次次被加油,从而勇敢地翻越崇山峻岭。

在我看来, 《汽笛》是一座美不胜收的园林,看不尽姹紫嫣红,四季总有惊喜。当她以周刊面貌示人时,更是气象一新,拐角处,冷不丁就是花满枝。

随后,年轻的编辑开始进入我的创作世界,在打造我的文学气场方面不遗余力。编辑捉刀采写的 《彭文斌:执着而韧性的文学坚守》,用心解析了我为故乡创作的散文集 《一个叫彭家园的村庄》,给我在文学小径上的蹒跚行走送来一种温情。不觉5个春秋流逝,与编辑通过电话、微信聊创作的话题成为我的日常功课,他们会根据版面的需要向我约稿,我分明是一头被鞭打的慢牛、懒牛,压力大,但心头温馨。在其精心呵护下, 《铁路边的故乡》《黄果树恋歌》 《想起雷锋》 《樱花醉》等作品如泉水流淌,如小曲婉转,令我的精神世界阳光灿烂。2012年6月,我如愿以偿,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并当选为江西省作家协会理事。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来,《人民铁道》报的文学编辑们从来就像一首澎湃的诗歌,助我在文学跑道上笑对风雨,剑走文字江湖而不悔。他们用心打磨我的散文 《一个人的草堂》 《丹霞山观心记》 《在磁器口放慢脚步》《永远的列车窗口》 《雾庐山》,并使它们一一化身铅字。他们跟我探讨在网络上建立铁路作家群,专门介绍我的游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提议,可惜,由于我的惰性,终究成为纸上谈兵。每每想及此,我总是惭愧不已,亦惶恐不已。

当下,微信来势凶猛,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交流手段之一。放眼看去, “低头族”比比皆是。作家自当扑入火热的生活。我尝试用微信创作,并一发不可收拾,手机几乎替代了电脑。用手机写作,是我八小时之外的主要消遣方式。从去年4月份开始,我以 “微信里的南昌”为主题,潜心创作 《烟火》 《故人》《舌尖》三部曲,现已杀青,计划4月份交付出版社,它们将对南昌地域文化起到一定的 “拾遗补阙”作用。 《汽笛》的编辑在第一时间关注我的微信创作,于2014年6月12日用了差不多一个整版推出专访 《彭文斌:微信文学成就的坊间记录者》,对我的探索予以充分肯定,这无异于雪中送炭。我仿佛被一列高速动车组所牵引,在文字的山水天地间嘹亮出征。一年来,我以南昌、江西文化为写作坐标,夤夜笔耕,冲破一度存在的瓶颈,创作呈井喷势头,近400篇短文30多万文字源源不断问世。与此同时,第七本散文集 《储蓄阳光》也于去年年底顺利出版。

20年如白驹过隙,我从毛头小伙子步入不惑,往事历历在目,回首却是一片云雾苍茫。 《汽笛》千期即将如花怒放,即便岁月泛黄,也忘不了字里行间凝结的情与义、爱与美。

当年的文学热血青年,从《汽笛》出发,为文学歌,为文学舞,历经多少变迁,而今日创作之心依然不老。

夜就要过去,且听汽笛声声。晨曦中,千树万树花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