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雪,杨子家的老屋在月光下显得非常破败。“吱呀”一声,杨子推开木门来到院外。自从出狱以后,杨子就喜欢上了夜晚,没有人注意的夜晚让他倍感放松。杨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村潮湿的空气,眯缝着眼睛,解开裤子,美美地释放了一泡尿。

提上裤子,杨子察觉到一个黑影。“谁?”他警觉地问。“哟,老弟,不认识了,我是溜子啊!”来人满脸堆着笑。“妈个巴子!”杨子一看是溜子,扭头就走。“哎、哎,别呀,咱哥俩这情分儿,咋着也得喝一杯不是!再说,我还要谢你呢!”溜子晃了晃手里握着的衡水老白干。拉拉拽拽地,俩人来到屋里。杨子自顾自坐下,溜子也不介意,自己找俩杯子把酒满上,又从怀里摸出一包吊炉花生,“噗”地咬个口子“呼啦”一声倒在桌子上。“来,咱哥俩唠唠。”“唠你娘个球!害老子住了好几年大牢,还有脸来见俺?”“老弟,那时候我手头紧嘞!”“再穷也不能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杨子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说的对,说的对!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坐牢,这杯酒给您赔罪。”溜子给杨子递酒。“你当初不给我说明,让我把小孩抱给人家,还说人家给的两千块钱是借你盖房子用。你这龟孙不算人!”杨子脸红起来,“老子要不是看你上有老人,我才不会替你揽罪,害我坐牢不说,比你还多判半年!大好青春都浪费了!”杨子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干而荆溜子看着杨子,嘿嘿地笑了:“杨子,你看你这房子破的,你想不想致富盖房子娶媳妇啊?”“恁废话,当然想,谁不想!”杨子又喝下一杯酒,连脖子都红起来。“兄弟,这儿我有一宗生意,你做不做?”溜子再给杨子满上。“啥生意?违法的坚决不干。”“哎~”溜子把声音拖得老长,“这回是一对年轻夫妇,不会生育。人家说了,只要孩子让人喜欢,钱好商量!”溜子眼睛闪着光,仿佛那钞票此时就在眼前晃动。“呸,你个狗日的,狗改不了吃屎啊!我告诉你溜子,你要再干这事儿,别再进我家门。”杨子说着把溜子推到院子里。

“叔叔,你在家啊!”一个瘦瘦的小女孩在门口叫。她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有几个空瓶子。“不知死活的东西,快给我滚!”杨子冲着小女孩喊。女孩却不走,她的大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美丽。“叔叔,求求你了!”“走!”杨子的眼睛露出了凶光,小女孩撒腿就跑。“谁啊?”溜子走到门口,杨子一把揪住溜子:“回屋,我有话跟你说……”。

  二

丫丫的家在村东头,那里是一排破旧的瓦房,瓦房前面是几棵白杨树,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丫丫每天都对着白杨树祈祷,希望高高的白杨树把自己的希望带给天上的神仙,希望神仙能救救自己的妈妈。七岁的丫丫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年初的时候,爸爸开的三轮车翻到了沟里,爸爸和奶奶当场就死了,妈妈被树木挡了一下,留下了性命,但是腰部受到撞击,下半身不能动弹。村支书曾找车送丫丫的妈妈去市里看过病,一位好心的大夫告诉支书,丫丫妈的病能治,但是要准备两千元的住院费。两千元在城市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个仅有十几户人家的贫困小山村却相当于全村人一年的口粮,村支书拿不出,丫丫更拿不出。安葬完奶奶和爸爸,家里已经家徒四壁,残酷的现实让这个七岁的孩子深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丫丫学会了烧柴做饭,照顾妈妈,饲养家里的小花猪。这只小花猪是支书家的母猪大花生的,支书告诉丫丫,好好养上一年,就可以卖钱,等攒够了钱就可以给妈妈看玻丫丫饲养小猪很卖力,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打猪草,每次都挑新鲜干净的草喂。为了不让小猪生病,她把猪圈打扫的很干净,还用小梳子把猪毛梳理的干干净净、顺顺溜溜。有时候,丫丫还会和小猪说话,丫丫说:“小猪猪,你快快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有救了!”

做完家务,再服侍妈妈吃完饭躺下,丫丫才翻过大山去镇上的希望小学上学。这座山上盛产着叫宽筋藤的中草药,听老人们说能治妈妈的病,丫丫每天都要采一些回家,一边做作业一边煎药,但妈妈喝了药却一直不见好。夏天来了,妈妈的身上长了褥疮,疼痛难忍,丫丫看着妈妈受罪,又没有一点办法,只好经常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哭。

有一天,有人拿塑料瓶到学校旁边的废品站卖,丫丫看到后也捡了一些送去,老板竟然给了她两元钱,丫丫高兴极了。从此以后,她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都会在镇上的两个垃圾池里捡拾饮料瓶,这样一天就有一、两元钱的收入了。但空瓶子不是每天都有,一个月过去了,丫丫存了二十二元钱,离给妈妈治病还相差太远。

这一天,丫丫的运气特别好,竟然碰到一家饭店办酒宴。丫丫仗着个子小,混进饭店捡了好多空瓶子,她拎着大袋子兴高采烈地朝废品站奔去。老板正和一个人在说话,丫丫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咦!这不是杨子家的那人吗?他会不会是杨子的朋友呢?肯不肯帮自己去和杨子说说好话呢?老板和那人挥手告别,朝丫丫递过来五元钱。丫丫接过钱,迅速地跟上了那个男人。

  三

电视上一直在做“东方之星”沉船的报导,窗外大雨已经连绵了两天两夜,村支书老倔头坐不住了,他穿上雨衣准备出去。刘大婶拽住他:“天快黑了,你去哪里?”“我去丫丫家看看。”“丫丫妈只一个女人,你也不怕人闲话?”刘大婶调侃的说。“自从丫丫爸过世,那老屋就没有垫过地基了,这大雨,你说,我一支书我能不管?”老倔头叹口气。“去吧,快去快回啊!我等你吃饭!”刘大婶笑着推他一把。

到村东头的路非常不好走,连日的大雨把土地浸泡的稀稀糊糊,老倔头一步一滑,好不容易到了丫丫家门口。“丫丫”他喊,没有人应声。“丫丫”,还是没有人应,倒是那只小花猪在圈里半死不活地哼了一声。小花猪可是丫丫一家人的希望啊,老倔头在猪圈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他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等他扭过头来,不由吓得毛骨悚然,在老屋门缝的下面,伸出来一段惨白的手臂。

老倔头定了定神,猛地推开丫丫家的房门,丫丫妈就躺在门后,人已经失去意识,那半截惨白的胳膊正是丫丫妈的。常年不见阳光,把这个当初美丽的女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见此情景,老倔头赶紧一边掐人中,一边顺手一瓢凉水泼在丫丫妈脸上。一阵折腾后,丫丫妈终于抽动了几下嘴巴,老倔头又半瓢水灌进去,丫丫妈这才睁开了眼睛。“支书,快,丫丫。”丫丫妈说完这句又昏了过去。丫丫怎么啦?老倔头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