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一边在灶台旁“呼呼”拉着风箱,一边把一本厚厚的小说《青春之歌》搁在膝盖上,细细翻看。夜晚,在入睡前,她也总是在昏暗的油灯下,品味着小说里主人公林道静的风雨人生,或莞尔抒怀,或泪湿沾巾,不知不觉便到天明。几十年来,父亲在外地工作,是案头不时更换的几本书陪伴着母亲和幼小的我们度过了漫漫长夜。书是由父亲隔些时日从外地寄回来的,每打开一本新书母亲便会深吸一口气,那是书里墨香的味道,大概也有远在千里之外父亲的味道吧。
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嫁给父亲后,便犹如一棵树牢牢扎根在农村的土地上。几年下来,她和村里土生土长的农妇一样,锄耙耧种样样拿手。偶尔,一群妇女坐在如盖的绿荫下和一群老爷们儿荤话连篇、放肆大笑时,见着母亲定要打个文明的招呼。男人们说:“这帮疯婆子在读书人面前也能斯文起来?”女人们则说:“一盆清清的水,谁好意思在里面扔点脏东西?”母亲的存在犹如夏日满池碧水里开着的一朵莲花,清新脱俗,总是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母亲是村里数得着的识文断字的人。那时,经常有人找她代写书信。不管多忙,这样的差事母亲从不推却。写完后,她必定在人家面前认真诵读一遍,对方总是说:“就这个意思,你写得真好。”此时,母亲必定不好意思起来,脸庞瞬时绯红。
母亲看过的书,我大都看过。年龄渐长,我慢慢懂得母亲的不易,也更加体会到书籍对于一个人精神世界的重要性。假如没有那一本本书籍的陪伴,年轻的母亲带着无知懵懂的我们,寂寞必定会像重山压顶,何处寻得一丝亮光?在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如果没有那一本本书籍的陪伴,困难必定会像飓风袭来。好在母亲有读书的爱好,好在一本本或薄或厚的书都曾给过她难得的快乐和无畏的勇气,好在母亲将她的这种爱好完完全全地“遗传”给了我。
记得我8岁那年冬天,爷爷躺在炕上,半闭着眼养玻我和弟弟坐在炕沿上讲故事。我们东拉西扯,说得有鼻子有眼,直把爷爷说得哈哈大笑,他的病似乎也好了一半,直夸我俩的故事编得好。其实,我和弟弟讲的正是母亲买回来的《西游记》里的故事。
上中学的时候,我变成了“书虫”,日日游弋在学校的图书室,品陶渊明的诗,看老舍的小说。两亩薄田终是梦中所求,岁月静好、四世同堂实为现世所有。如今,数十年书山觅径,柳暗花明,书籍终成我心中“圣品”。
晨起,我倚着床头,不急着起来。双手托着一本书,睡意渐退,等着清醒徐来。
夜晚,我倚着床头,不急着闭眼。双手托起一本书,墨香悠悠,等着好梦又来。
供职于太原铁路局原平车务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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