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腾

福建古称八闽，雄山高峙，水网交织，素有“闽道更比蜀道难”之说。山高路险，据《福建通志》记载，全省境内共设89关、376隘。山重水复的险道上，一座座古关隘扼险而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证着烽火硝烟，记录着鼓角争鸣。然而，时光漫卷，当年的金戈铁马早已尘封成往事，侧耳聆听，却有悠扬的火车风笛声在回荡……

鹰厦铁路是历史上入闽的第一条铁路，1956年建成通车，在跨越武夷山脉时“征服”了一座雄关——铁牛关。铁牛关位于福建省光泽县铁关村境内，坐落于两山逼仄之处。一条深涧穿山而出，巨斧般劈开一条峡谷，峡谷的峭壁上建有城楼、城墙，似一道飞虹横亘在天堑之上，成为难以逾越的天险。1853年，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在此与清军激战，破关而入；1933年，红军将士也曾在此艰苦鏖战。鹰厦铁路在铁牛关处有2座隧道和1座桥梁，均以“铁牛关”命名，1号隧道长60米、2号隧道长597米，桥梁长82米。桥隧相连，峰高壑深，火车驶过，奇绝壮美的画面闪入眼帘，飞扬成旅途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福建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环山之处西倚江西、北临浙江、南接广东，分别有3座“分水关”，在中国历史的册页里遥相呼应，把绵长悠远的岁月守候成一段段不朽传奇，不经意间将铁路的故事深藏在了大山之中……

1997年12月，江西横丰至福建南平的横南线（现改称峰福线）建成通车，一座名为分水关的隧道洞穿武夷山脉。隧道全长7252米，很长时间内为华东第一长隧。这座分水关，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赣闽分水关，也称崇安分水关，连接着福建崇安（现为武夷山市）与江西铅山，为入闽要冲，雄奇险峻，素有“八闽第一关”之誉。

浙闽分水关，也称福鼎分水关，连接起闽东与浙南。2009年建成的温福铁路，以“分水关”命名了一座全长9735米的隧道。长长的隧道似小小的历史针眼，一次次穿行其间的列车如同穿越时空的长线，牵引出千年雄关恢宏的昨天——五代十国时期，闽王王审之为了防范吴越国南侵，在浙闽交界的险要处修建了关隘，以此屏障北疆。原以为固若金汤，岂料，公元946年吴越国借南唐灭闽国之机，派兵越关袭占了福州。此后，雄关静默无语，直至1861年，一场激烈的厮杀唤醒了900多年前刀光剑影的回忆。这一年，浙江平阳金钱会起义军攻破关隘，长驱入闽，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留下的血痕化作了雄关古道上斑驳的历史。

闽粤分水关，位于福建省诏安县境内，是福建漳州与广东潮汕之间的交通要道，建于明代洪武年间，至今已有600余年，有“漳南第一关”之称。如今，古关依旧在，只是换了人间，成为诏安县的旅游胜地。2013年开通的厦深铁路（与温福铁路同为杭深线），沿此关进入广东，将全长1246米的茂林隧道留作了穿闽入粤的见证。

竣工于2000年7月的梅坎铁路（现为漳龙铁路一部分），是继横南线后的福建第三条出省铁路，有3座隧道和1座桥梁，均以“锦丰”命名。3座隧道分别长129米、408米、735米，桥长106米，成为火车出闽之钥、入粤之匙。三隧一桥得名“锦丰”，源于福建省永定县的锦丰隘。锦丰隘为水陆隘口，建于明代成化年间，地处福建汀州、广东梅州两大客家人聚居地的中枢，依山临河、地形险胜。只可惜，时光流转，险隘不在，当年的雄关已在时间的深处崩塌倾颓，随同隘口边静静流淌的永定河水，飘零成日渐漫漶的记忆。

2011年，福建省长汀县公布了第三次文物普查不可移动文物名录，建于宋代的隘岭岽关隘名列榜上。千年古隘耸立在峻岭之上，现代火车飞驰在深山之间，旧日的影像、今时的动感，穿越时空交织在了一起，如梦如幻，将一条铁路的两隧一桥引入了人们的视野。2005年4月，赣龙铁路建成通车，成为连接汀州和赣州客家人聚居地的重要纽带，穿越了隘岭岽关隘所在的古城镇，先经106米的“古城”桥和151米的“古城”隧道，再经全长1255米的“闽赣”隧道进入江西。

2013年通车的向莆铁路，在福建省建宁县穿越了武夷山脉。建宁县关隘众多，据《建宁县志》记载：入闽有三道，建宁为险道，与江西交界处的关隘共有26处。然而，长达14659米的武夷山隧道将建宁的雄关古隘一一抛在了“身后”，难以说清铁道线从哪座关隘下方穿越。但向莆铁路在江西临川与南城交界处却有一座平成关隧道，为入闽方向的第一座隧道，全长1235米。历史上，平成关是江西抚州通往福建的重要通道，为赣闽交界处的主要关隘之一。如今，位于腾桥镇界山岭的平成关遗迹尚存，渐没芳草。

2015年6月28日，合肥至福州的合福高铁开通运营，这是福建历史上首条运营时速300公里的高铁，桥隧相连，蔚为壮观，穿越闽赣两省众多高山的杨梅岩隧道，将武夷山脉童子关、桐木关、观音关、温岭关等众多关隘高高“举起”。静默无语的雄关、富有现代美感的动车组列车，架起了一座跨越古今的桥梁，将多少沧桑往事付诸如流的岁月……

峰峦之间，雄关巍巍；高山之腹，长隧纵贯；碧波之上，津梁飞渡。福建出省铁路，雄关并峙，在中国铁路建设史上罕有其匹，见证着福建铁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发展历史。

本文图片均由方腾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