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洪的《看不见的城市,看得见的风景——南方小城文影录》于近日公开发行。这本书在设计上采用了明暗两部分,写城市老巷子的是主页,写风景的则用夹页,较好契合了书的内容。读这本书,我会想起自己在一篇文章里所写的一段话:“城市化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蛇信子席卷着无辜的村庄、河流、田畴,使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一幸免,蛙鸣、猫叫、豆荚、茄子、丝瓜……终于被我的窗口格式化,我找不到它们,如同找不到自己的亲人。”在此,我要感谢郑亚洪说出了城市最真实的声音。
梵高之所以坚信艺术具有如此令人大开眼界的力量,是因为他常作为一名观众来感受这种力量。在《看不见的城市,看得见的风景——南方小城文影录》这本书里,作者也将自己摆到了观众席上,用梵高的眼睛审视着一座城市的变迁,人们抵达或离开、欢喜或悲伤……我相信,看得见的风景一定深藏于作者的内心,已融入他的文字的肌理之中。看不见的城市日渐臃肿,早已面目全非,看得见的风景比远方更远,出现在作者的笔端,并延伸到了相机快门不断跳动的刹那。如同作者在《居仁巷》一文中所说:“如果我不去写它,一切都将迟了。”
作者在乐清生活工作了30多年,对这座南方小城的每条巷子都很熟悉。他痛心的原因,不是拆除和搬迁,而是往事的不可追。作者记忆中的城市是安逸的、恬淡的、讨巧而诗性的,人们可以踱着自己的步子将日子过得饱满滋润,免费享用清风和明月,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就能让自己成为城市的主人。那是作者的理想国,在这本书中,作者尽可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叙述,只要沿着这一线索进入,必能发现作者的写作初心。
循着作者的初心,你一定能走进他所营造的文字世界,简单却包罗万象。尽管这本书所选文章大多篇幅短小,但有一种直达内心的力量,这源于作者深厚的文学素养和对这些几乎成为身体一部分的老巷子的偏爱。大约在4年前,作者将这些关于老巷子的文章发表在《乐清日报》上,一时间勾起了一大批老乐清人的回忆,甚至有少小离家的乡亲说自己在亚洪的文字里回了一趟故乡。从这层意义上说,亚洪与他们在精神上是相通的,或者说,亚洪为一座城市找到了打开记忆的密钥。
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必须承认,作者数年坚持的老巷子写作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一次艰难的历险。相对于看不见的城市,作者眼里看得见的风景显得柔软,似乎在为医治患病的城市而默默守候。“我从九牛山尖下来,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来了,正好离山有尺把高的空中,离城市街道有万丈多远,乐清湾如一道坍塌的伤口,月亮将清辉洒在其上。”这是作者《九牛山上的白月亮》中的一段话,也许这种气息能够愈合城市的伤口,并将弥补作者心中破碎了的城市的缺憾。这些年,作者借助一架相机的力量,无数次从城市逃离,寻找“看得见的风景”,山水让他回到赤子般的简单。
脱离了历史经验的风景才有可能回归风景本身。在这本书里,看不见的城市记载的虽不是历史,却是生活的琐碎,是在这座城市生活着的人们的喜怒哀乐。作者将城市中这些琐碎的细节进行重新组合、整理,然后毫不吝啬地呈现给读者。从小市场到邮电巷的补鞋摊,通井街的木器店、车床店、打铁铺、弹棉花店……作者的笔和相机镜头关注的正是这座城市里普通人的生活状况,这正是一个作家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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