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的白洋淀
对白洋淀有着太多太多的向往和记忆,那记忆全部来自孙犁的作品,小说抑或是散文,来自那部《白洋淀纪事》。那是一片神奇的水域。水面上是无穷碧的莲叶、别样红的荷花和迎风摇曳的芦苇,荷花芦苇下是白生生的鲜藕和游动着的野生鱼。
一片连成一片的芦苇,堪称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芦苇中曾经藏着雁翎队、嘎子、水上游击队,还藏着无数个打鬼子的故事。
还有那一片月光,那月光下生活着世世代代与水相伴、以打鱼为生的白洋淀人。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女人,在自家的院子里,在月光下编着苇席子。那苇眉子又长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那双灵巧的手在苇席子上缠绕,就把一片月光缠进了席子,把琐碎的日子织进了席子,把烦恼和幸福编进了席子,也把几缕心事藏进了席子。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是坐在雪地里,又像是坐在云朵上。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的香气。这恐怕就是孙犁《荷花淀》中描摹的场景吧。
终于有机会来白洋淀了。
在漾堤口村租了一只小船,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船,由一位船娘划着,迎着扑面的春风,驶向春和景明的湖面了。
船桨咿咿呀呀地唱着,便有水声哗哗地和着,便有芦苇一丛一丛地移动着。岸边的柳树远了,人家远了,村庄远了,却离白洋淀近了,离我的向往近了,离孙犁近了。
阳光暖暖照着,水面上微波荡漾。阳春三月,岸边已是桃红柳绿,但淀子里依旧是一片枯黄。芦苇还没有返青,荷花更是难觅踪影。偶尔也会有一两只鱼儿跃出水面,展示着白洋淀水产的丰盛,调节着水面上的枯燥。
孙犁在作品中说: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席子,依旧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子黄时,全淀子的芦苇收割下来垛起苇垛,白洋淀周边的广场,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船娘说,现在苇子不值钱了,苇席子也不赚钱了,也没有人搞苇编、织苇席子了。我看到,淀子里的芦苇真的是没有人收割,仍旧在那里挺立,在那里张扬,在那里摇曳。我们穿行在芦苇丛中,真像是穿行在芦苇的长城,狭窄的水面就成了通衢大道。
穿过一片又一片开阔的水面,绕过一丛又一丛列成阵仗的芦苇,鸳鸯岛终于到了。
这鸳鸯岛似乎和孙犁无关,没有一点孙犁的印记,倒是和小兵张嘎有关。岛上除了宾馆、武馆外,到处是嘎子印象博物馆、嘎子印象体验馆、嘎子印象表演馆。似乎嘎子成了白洋淀的主角、代名词,从中也让我们看到了影视作品的力量。
不过,我们在这里还是看到了苇编,还有苇房、苇棚、苇仓。那是一个叫“异域风情”的表演场地,由一条苇廊通向表演中心。苇廊两侧挂着苇子编制的灯笼,也许晚上,你会看到苇廊上亮起的芦苇灯笼,那一定是别样的风景吧。
想到这里,脑海中又闪现出那荷花淀上的荷花,芦花荡里的芦花,采蒲台那碧绿碧绿的苇海,从苇海中钻出的小船,人像鱼一样,在苇海中穿来穿去的身影;还有在那秋天里,楼房一样高大的苇垛,麦收打场的男人,编苇席的妇女,水乡的鸡鸣犬吠。那是昨天白洋淀的风景,那是孙犁的白洋淀。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景。明天的白洋淀,一定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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