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像父亲这样三十多岁的人讨个老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唯有一点缺憾,就是父亲听不懂母亲说什么,因为母亲是个土生土长的蒙古人。语言不通虽然是一种障碍,但阻碍不了爱情,虽然满村子的人都指指点点的说母亲是外族人,可父亲对母亲的爱却是踏实的,不让她干一丁点儿累活。
我依稀的记事了,还在吃奶,她溺爱着我,舍不得给我断奶。村子里都是本家姓,除了七大姑就是八大姨,整天都在笑我羞不羞。其实真的有点懂事了,因为一般大的孩子只有我在吃娘奶,也觉得是羞羞的一件事,可母亲还是会问我要吃吗,这奶确实是自己要忌的。等我儿子两岁要忌奶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厚待了,为此母亲还对妻子有些不满,因为她觉得娃儿就像蒙古草原的羊儿一样,要吃饱,每次儿子要吃奶吱哇乱叫的时候,母亲总是叨念着:“羊儿饿坏了,羊儿饿坏了……”
听不懂不见得是件坏事,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到父母吵架,因为他们压根没有什么导火索,即使是有,也都不了了之了。母亲天性爱学习,到后来汉语说得比父亲都好,吵起架来父亲更不是对手,即便是骂起人,父亲也不是对手,因为母亲从来不会用汉语骂他,每次父亲总是气急败坏的问母亲,你在骂我是吧?你再骂我一句试试。可事实证明,骂多少句父亲都听不懂,虽然不懂骂什么,但父亲知道绝对不是好听的,一直占不到便宜,父亲也就不跟母亲吵了。虽然上了年纪,偶然也会闹点矛盾,母亲不经意也会冒出几句蒙语,父亲都会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跟我说:“你妈在骂我,儿子,你听懂没。”虽然我是半个蒙古族人,但其实我也听不懂。
父亲年轻时候是嗜酒的,村子里的人情事儿也多,他总是醉醺醺的。母亲不知道如何来管理这个男人,那就只好陪父亲喝吧。这下乱套了,村子里所有出了名能喝的,都被母亲喝得找不着北了,到后来亲戚里道的都来找父亲,告诉他要多干活少喝酒,久而久之,这酒也就没得喝了。虽然年纪大了,他俩偶尔也会喝点,但母亲从来不会给父亲喝多,她总是深情的看着他,年轻也好,老了也罢,父亲都是她一辈子的寄托。
母亲膝盖的滑膜炎越来越严重了,里面已经满是积液,可她还在倔强的做豆腐、养猪、做家务,直到她真的动不了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爱着她的男人比她还要老了,父亲快七十了,已经背不动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女人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我觉得只是去接站,带着母亲去看看腿疾而已,可看见父亲踉踉跄跄背着母亲走下火车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一下子跪在站台上:“妈,你这是咋啦?”她知道我在项目部忙,不忍告诉我。我背起母亲,从车站南北站通道到出租车站点一公里多的距离,她一遍一遍的跟我说:“儿啊,妈自己能走。”看我铁了心不肯放下她下来,只好给我擦汗,在我背上偷偷地抹眼泪……九岁的时候,我害了一场重病,父亲在外打工回不来,那个时候的母亲,单薄且瘦弱,我发着高烧,稀里糊涂的在母亲的背上,楼上楼下的十多趟。那个时候我清晰的记得,母亲全身都被汗浸透了,不停地摸着我烧红的小脸,一遍遍的叫着我:“儿啊,快好起来,妈妈在。”而现在,就算我力不从心满头大汗的时候,我也会告诉她:“妈,别担心,有儿呢。”
在爱的世界里,唯有母爱是最无私的,有时我会羞羞地想起,吃娘奶的情景,但她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她觉得,我就是草原上的羊儿,要过得好,要吃得饱。那么对她来说,这便是爱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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