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月无闲人

（成都地铁 焦振权）四月的河北大地，姗姗不退的春寒终于走向了尾声。路边的柳枝，在不经意间就疏疏落落地缀上了嫩芽。一冬不见的麻雀也在空中掠着影儿，叽叽喳喳的似乎还在找寻着去春留下的巢穴。偶尔一阵清风吹来，袅袅的炊烟里面，便晃荡开了被冰封许久、氤氲着温情的人烟景象。于是乎，只要一闭眼，春的气息就稀里哗啦的在你周遭散开来。春来水暖，又一个春耕播种的季节来临了。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在工地沿线的田地里，农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运着农家肥的独轮手推车，吱嘎吱嘎地碾过蜿蜒的田埂上，往返于曲折的地畦中。才耕的田地里，整齐的犁茬口上，泛着北方肥沃黑土地特有的黝黑光泽。躬身的老农，手握着锄头，缓缓地后退着，一下一下地敲碎着跟前的泥土。身材利落的农妇，早已脱下了牵绊身手的冬装，肩挎柳蔑筐，沿地撒肥，哪怕再旮旯的田角、地沟，也没一丁点的撒落到外面。就连清明放假的孩子，也不甘落后，或亦步亦趋的学着大人样，锄地、撒肥的干起来了。或是年纪小些，干不动重活，就手拿一个小瓷碗，仔细地数着里面的种子，认真的放到大人们早已锄好的穴孔里面，那郑重其事的劲儿，俨然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农人家养的大黄狗，此刻也不闲着，这闻闻，那嗅嗅，出门了也不忘看家的职守……

在他们劳作的时候，只有锄头犁地的声音在他们身边规律的交响，整个田野显得如此的静谧和安详。看着他们的时不时弯下腰来，用双手拾掇脚下的泥土，看着他们双眼里镌满了细致和认真的模样，我仿佛也感染了他们对土地的那种深沉眷念和相依相靠的朴素情感。就像中世纪的欧洲农民，每到春天的时候就会卸下马匹脚上的马蹄铁，因为他们认为春天是大地孕育的季节，马儿蹄地的声响会惊扰了大地的胎气。不同的方式，写满了相同的对土地的敬畏与感恩。

看着挂在他们脸上那无暇擦下的汗珠，凝望着他们那久久不曾抬头、细心躬耕的模样，在为他们深感尊敬和钦佩的同时，内心里面自然地也想起了我的父母和乡亲。在湘南某地挨近湖边的某个小村庄里，我的父辈们现在是不是也正和他们一样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呢？联想自己目前对生活的的态度和对性格品质的追求，相比父辈们对生活的坚忍与顽强、对责任的承受与担当、他们的勤劳和质朴等等可贵的品质，自己是不是与之渐行渐远了？ 如果他们此时暂歇劳作，抬起头来，自己是否能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敢与他们自然对视，而无丝毫的愧疚和反省等竞相交织的复杂情感呢？

田野、农人、黄狗、远处新播的土地，在这空旷静远的时空中，背影相抵，浮光空错，一同融入到了滋养我们生息繁衍，故老相传、千年相续的农耕文明渊薮。同时，在这样的一个农月春耕的季节里，在匆忙着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也在反省着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来自很处，去往何方?肩上的行囊里面，是否还留有质朴的泥土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