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去看看爷爷奶奶结婚的那一年。那是1974年，听奶奶跟我讲，她嫁过来的时候，是村里人骑着自行车接她过来的。一排二八大杠带着奶奶，带着奶奶的嫁妆—一台缝纫机，带着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嫁过来了。“当时我穿的衣服，哪有现在这么好看，婚纱是啥我们都没人见过的。就是自己攒的布料，稍微带点红色，裁了一件上衣，裤子是当时流行的的确良做的。”当我问起奶奶当新娘有没有穿婚纱时，奶奶笑眯眯地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爷爷的家里是真的穷，“哼，结婚的时候，连床上的被褥都是借别人家的来装门面。晚上睡觉我拿来盖呢，你爷爷’唰’抱走了，说要还给人家了。哎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嫁的人家这么穷啊！都气的哭了，家里连像样的被子都没有的，结婚还借了人家好多钱。”奶奶回忆起来还是要数落爷爷一顿的。那一年，奶奶利用自家的大院子，偷偷养了10只羊，6头猪，还有若干的鸡鸭，靠着这些，年关的时候大致还清了欠款。为什么要偷偷养呢？“那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扣资本主义的帽子的。”奶奶总是这样回答我的问题，“那时候啊，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偷摸养着点家畜，不靠着这些，一年到头可怎么活呢，太穷了埃”我遥远的记忆里有爷爷的影子，他是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教我识数教我唱儿歌，爱看书，爱奶奶。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去看看爸爸12岁那一年。那是1988年，那一年，家里的茅草房子推了，重新盖了三间青砖瓦房。“那时候啊，人家一街两巷都盖起来砖瓦房了，就咱家还是茅草房，那怎么行呢，当时我手里就攥了150块钱，但是我的倔脾气，一定要盖！盖那房子，可费了老大劲了。”奶奶一提起来以前的青砖瓦房总要叹息两句。那时候家里太穷，是在请不起泥瓦工，我三个舅爷爷，自己充当大工小工，冬天赤着脚和“水泥”，那时候哪里有水泥，就是茅草碎、黄土加水在一起和，用这种“土浆”粘青砖，就这样盖好了房子。“唉，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在田里干活，可是每年收成都不好，虽然田地是包产到户了，可是交完公粮，一年到头也是所剩无几了埃”奶奶每每提起这些，还是会不住地摇头，日子太累，太苦。我就是在这间青砖瓦房里出生的，它同爷爷奶奶一起，占据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去看看我出生的前两年。那是1993年，按照我爸妈的说法，那一年他们刚认识。当年镇上规划出了一条商贸街，奶奶当机立断给爸爸盘下来一家店，所以我的爸爸就开始经营一家个体店，卖各式各样的鞋子。我的妈妈则是帮助她的姐姐在经营一家个体服装店。两家店虽然隔了几户店铺，但是常来常往，我爸爸知道一家服装店里有一个姑娘，文弱腼腆，我妈妈知道在这条街的尽头一家鞋店里，有一个小伙子，年轻帅气。妈妈在商贸街交了一个闺蜜，刚巧住我家对面，那时候，我们一个小小的村子，只有我们一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晚上，妈妈的闺蜜就带着她来我家看电视，一来二去，两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你爸你妈谈恋爱那会儿啊，我都没见你爸爸那么勤快过，咱家跟你外婆家隔了有10公里，他走路就给你妈送回家了，自己再走回来。晚上哪个村放电影了，跑的可快再把你妈接过来，哎吆年轻人呐１听到奶奶似喜似怒的话，抬头看了看现在两步路都要以车代步挺着“将军肚”的爸爸，实在想象不到当年的爸爸是怎样的“勤快”。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再去8岁的那年看看。那是2003年，我的姑姑出嫁了。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姑姑那天画了很漂亮的新娘妆，头上有一圈漂亮的小花环。“真好，现在的新娘子真漂亮。”奶奶在姑姑旁边看着她化着妆，笑着夸着，只不过一会儿悄悄的再抹抹眼泪。姑姑出门的时候是小汽车来把她接走的，那辆小汽车上扎了漂亮的红气球还有各种颜色的鲜花和丝带，那是我第一次坐小汽车，一路紧张忐忑，生怕蹭坏了什么地方。姑姑的嫁妆是用一辆小货车拉的，我看到了彩电、自动洗衣机还有一台小冰箱，漂亮的衣柜和床，以及好多床奶奶准备了好几个月的新棉被。懵懂无知的年纪让我对一切都不是很理解，比如说，晚上为什么姑姑不跟我一起回家了？我现在还记得我把这门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拉着姑姑的手一定要带她回家。这件事成了奶奶后来一直取笑我的笑柄，我总是气呼呼的说，如果我还能回到那一年，我一定会笑着跟姑姑说：以后一定要幸福。

2018年的6月底我大学毕业了，带着重重的行李箱回到了家里。带回家的除了毕业证和学位证，还有与中铁十五局集团轨道交通运营公司签订的三方就业协议。看着奶奶欣慰的笑脸，我觉得，我终于可以孝敬她了，只要我挣了钱，一定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给她留大把的零花钱，让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2018年7月23号我抵达上海参加集团公司的培训活动，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上海，在地铁上，我就迫不及待跟奶奶视频，让她看看她从来没有坐过，甚至说是看到过的地铁，晚上，和新认识的一群小伙伴去参观了外滩，看到了东方明珠，拍了好多照片发给爸爸妈妈，叮嘱他们一定要让奶奶看看。回到住宿的地方跟奶奶分享这一切的时候，奶奶笑着说：“真好真好，那房子真高，人真多，那个东方明珠啊，真漂亮，跟电视剧里的一样一样的。”“奶奶等我正式工作了，挣了钱一定带您来上海亲眼看看东方明珠１“奶奶心脏病太严重坐不了飞机，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奶奶的身体更不行１“奶奶，现在有高铁啊，可快了，从咱家到上海，只要五个小时就到啦！您就舒舒服服在车上呆一下午，就到啦１“好好！有机会带奶奶去。”……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清楚地记得奶奶说话的语气、神态甚至每声呼吸，这是我跟奶奶的最后一次通话。

7月28号培训结束返程洛阳的时候，爸爸打来电话告诉我，她“睡着了”，特别安详，仿佛正在做着一个舒服的梦，再也没有醒过来，享年63岁。

今天跟大家一起分享的，这44年，大致就是奶奶的一生。她的一生有痛苦，有磨难，有改革开放40年来作为最基层的农村家庭最直观的的发展变化。从衣不避寒到现在的衣食无忧，从茅草房到现在的楼房，从田间劳作到如今父母都有自己的事业……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现在人们日子越来越好了，是真好”。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也相信在以后的第50年，第80年，我们的生活还会越来越好，我们的国家同样更加美好。

          （中铁十五局集团轨道交通运营公司朔黄铁路运输处 王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