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的眼睛
夜色阑珊,都昌站站场上的信号灯灿若明珠。我登上开往南昌的动车组列车,耳际忽然响起当年跟同学在中秋节联欢晚会上一道朗诵的诗歌:“我爱星星/我爱月亮/我更爱那闪闪的信号灯……”30多年来,铁路的“眼睛”指引着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伴随着绿皮火车、高铁列车,走过千山万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神奇。
火车风驰电掣,依仗的是铁路信号的指引。铁路信号是一种控制列车运行间隔、保证其安全畅通的技术手段,乃铁路名副其实的“眼睛”。
30多年前,我在学校的实验场第一次看见了臂板信号机。老师说,在中国,很多铁路线上还在使用这种信号设备。记得当时,老师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现场一时沉默。一根高高的水泥机柱上,几块颜色各异的鱼尾形臂板面无表情地横在半空,它们用于显示昼间信号,而那几个色灯,则在夜晚指挥行车。我一时黯然,站在机柱下,心潮难平:“难道这就是自己将从事一辈子的工作?”
毕业后,我待在一个施工队,那条铁路叫樟塘线,几个小站清一色使用电锁器信号设备。那时,火车的速度足够慢,这边电话里提醒,邻站闭塞了,不得动设备,而日上三竿了,才见那黑乎乎的蒸汽机车大喘息着爬过来,吐出一团白烟,喷下一头煤屑。有一次,我带着刚刚入职的年轻职工在梅林站负责更换道岔连接杆,一切工作到位后,意外发现新的杆件尺寸不对,导致无法扳动道岔,开通不了进路。车站工作人员紧急呼叫,有火车即将通过,需要开放信号。小伙子急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急中生智,赶紧将原来的连接杆重新安装复原,调整好设备,绿色信号终于如花绽放。其实,等了足足二十几分钟,火车才吭哧吭哧地扬长而过。
见到我国自主研发的6502电气集中联锁设备后,我才发现,铁路真的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这种电气集中实现了铁路运输系统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臂板、电锁器淘汰了,扳道房废弃了,车站值班员坐在运转室里,面向站场,直接在控制台上操作,通过继电器、轨道电路、电动转辙机的作用,实现信号的“遥控”开放,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是在丰城站与6502电气集中系统亲密接触的,聆听着一排排继电器此起彼伏的切换声,仿佛欣赏了一场浩大的交响音乐会。月光如水的夜晚,我喜欢在站台上静静地散步,凝视着站场上的各种信号灯,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而火车的速度也像受热的水银,开始进入快车道。
1996年9月1日,世界瞩目的京九铁路开通运营,我第一次跟区间信号打上了交道。之前,我原先工作的浙赣铁路,两个车站之间没有信号设备,只允许一列火车运行,运输效率较低,而京九铁路以崭新的形象横空出世,不仅实现了区间信号自动控制,两个车站间可以同方向运行两趟甚至多趟列车,而且区间信号引入机车驾驶室,形成显而易见的车内信号。传统的模拟站场控制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计算机联锁,要知道,那个时候电脑还是稀奇物,我所在单位的机关,最奢侈的是一台“四通”打字机。
2000年元旦前夕,为防患“千年虫”的袭击,我奉命赶赴一个叫蔡山的小站蹲点把关。从晚上9点多钟开始,整个京九铁路的计算机联锁仿佛患了传染病,依次“死机”。当蔡山站的3台计算机陷入“死亡”之谷时,信号工作人员立即行动起来,车站则实行人工引导接车,确保大动脉畅通。站场上,熟悉的信号灯灭了,铁路被黑色的漩涡“吞噬”。所幸,几个钟头后,计算机联锁系统恢复运行,信号灯重新闪闪发光,新世纪的曙光点亮了天穹。“千年虫”没有挡住铁路信号更新换代的步伐,计算机全面进入这个领域,自动控制成为铁路更加敏锐的“眼睛”。
后来,我离开所学的专业,改为从事旅客运输服务工作,对铁路信号发展的情况了解得少了。去年7月,偶然一个机会,我走进都昌站行车室,意外得知,如今,火车站的信号开放由远在千里外的中国铁路南昌局集团有限公司调度所控制中心直接用计算机操作,车站只需派两个人应急值守即可。而夜深人静时是铁路“天窗”作业的黄金时段,信号工、线路工、接触网工活跃于站场,开展检修作业,他们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观众的表演。我如听到一个神话传说一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我,对铁道信号也隔行如隔山了。
夜色阑珊,都昌站站场上的信号灯灿若明珠。我登上开往南昌的动车组列车,耳际忽然响起当年跟同学在中秋节联欢晚会上一道朗诵的诗歌:“我爱星星/我爱月亮/我更爱那闪闪的信号灯……”30多年来,铁路的“眼睛”牵引着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伴随着绿皮火车、高铁列车,走过千山万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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