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大桥我的路
时间过得真快,几十年的光阴,仿佛眨眼间就悄然而逝。回首往昔,记忆最深刻的便是父亲的大桥我的路。
父亲是一名桥梁工。从我记事起,父亲和他的工友们就在镜铁山支线的桥梁上爬上爬下,除锈、打磨、刷漆,抬片石、砌片石,总有干不完的活。
我是一个在铁道边出生的孩子,童年是在一个叫反修桥的小火车站度过的。记得小时候,我曾天真地问父亲:“这座桥为什么叫反修桥?是因为你们要反反复复地修吗?”父亲一脸严肃地告诉我:“当初修建这座桥的时候,一位苏联桥梁专家曾说,‘你们中国人根本没能力架设这样的桥梁’,但事实证明,咱们中国人不但依靠自己的力量架起了这座桥,而且架起了许多比它更宏伟更漂亮的桥。”许多年过去了,每当我踏上这座桥,都感慨万千,它多像一座屹立在风雨中自立自强的丰碑埃
1964年,父亲到铁路工作。虽然他文化程度不高,但在业务上并不比别人逊色。1985年,我们姐弟三人从老家来到父亲工作的地方,我们一家人借住在单位那间七八平方米的单身宿舍里。勤奋的父亲常常和我们一起趴在床边学习写字。“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父亲成了单位的业务骨干。
1987年春,在父母的带动下,我们在戈壁滩上自己打土坯,盖出了两间半干打垒的土坯房,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那年秋天,外面一下雨,屋里就漏雨,但只要轨道车的汽笛在养路工区后门一响,父亲保准会穿上雨衣雨鞋,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单位参加防洪抢险。剩下我们在家里“抢险”。家里能用的盆都拿出来了,有的地方连碗都用上了。滴滴答答的雨,落在盆里、碗上,打在罩着床的塑料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母亲从这屋走到那屋,寻找没有遮严盖好的地方,我用笤帚将地上积攒的雨水使劲往门口扫,大弟弟则用簸箕将地面的雨水往门外撮。铁簸箕划拉到地面,刺啦刺啦地响,门外的雨,依旧哗哗地下。
1992年,我成了一名养路工。那时人们常说,养路工有三件宝:洋镐、铁锨、破皮袄。我穿着父亲曾经穿过的老皮袄,奔波在祁连山间的隧道里、线路上。砸洋镐、换枕木,繁重的体力劳动常常使我对山外的生活充满渴望。按照规定,上班满3年就可以考学,我企盼着能有机会走进高等学府的大门,所以始终没敢放弃学习。
1995年8月的一天,绿化到春风区间线路被洪水冲毁了。得知消息,我们从狼尾山坐轨道车赶到现场进行抢险,发现有的地方钢轨和枕木都悬空了。发电机突突响着,在十几盏碘钨灯的光照里,我们回填道床、夯拍路基,补充石砟。紧张忙碌的工作使我早已忘记了寒冷和饥饿。那天回到家里已是夜里4点了,我从里到外都快冻透了,但心里特别高兴,因为线路经过抢修通车了。
同年9月,我又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教室里,听老师系统地讲轨道电路和现代化的机械原理。在实习过程中,我目睹了现代化养路机械作业的壮观场面。1998年毕业回来,小站依旧,工区依旧,手工捣固的传统依旧。
2000年,我走上了钢轨探伤工的岗位。在以后的14年时间里,我徒步探伤4万多公里,走遍了嘉峪关工务段管辖范围内的每条线路。父亲的老皮袄始终陪伴着我,那上面有父亲的体温,也有他的信念,更有他对铁路发展的美好祝愿和期盼。
“古道新驿站,丝路迎朝阳,驼铃换做风笛唱,大漠飞凤凰。”在豪壮优美的歌声里,线路上12.5米的短轨早已被500米的长轨所取代;从有缝线路到无缝线路,旅客乘车的舒适感大大增强。我们姐弟相继成家,和父母一起住进了干净整洁的楼房里。
我常常想,什么是中国梦?什么是民族复兴?作为一名铁路工人,我的梦想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做好本职工作,同时不断去拓展自己生命的广度和厚度。前路漫漫,任重道远。不管是父亲的大桥还是我的路,都是我们留在中国铁路发展史上的足迹。追梦逐浪,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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